混凝土碎块如暴雨般密集地砸落在钢架上,发出沉闷而又急促的声响,在这狭小而又充斥着硝烟的厂房内回荡。
空气中弥漫着燥热与刺鼻的气味,温度高得让人窒息,湿度却低得可怜,干燥的空气仿佛要把人身上的水分都抽干。
陆渊贴着滚烫的几乎要灼伤皮肤的管道向前翻滚,左臂被飞溅的齿轮划开三寸长的口子,鲜血汩汩流出,温热的触感让他不禁皱了皱眉。
在这战火纷飞的时刻,他心中思绪万千,战争究竟带来了什么?
是无尽的伤痛、死亡,还是所谓的荣耀与正义?
他不知道,只知道此刻必须拼尽全力活下去,为了身边的战友,也为了那些在战争中受苦的百姓。
防毒面具滤罐的倒计时在视网膜上跳动:00:00:29。
周围弥漫着浓厚的烟雾,刺鼻的气味钻进鼻腔,令人作呕。
焦黑的承重柱后方传来皮鞋碾碎玻璃的清脆声响,在这寂静又紧张的氛围中格外刺耳。
陆渊将佐藤的将校呢大衣撕成布条,那布料粗糙的触感在手中摩擦,浸透冷凝水后缠在口鼻处,冰凉的感觉暂时缓解了一些刺鼻气味带来的不适。
九四式手枪弹匣还剩两发子弹,刀锋残缺的银柄军刀卡在战术背心侧面——这是从佐藤身上扯下来的战利品。
在昏暗的光线下,军刀的银柄闪烁着微弱的光芒。
“大佐的佩刀应该刺穿你喉咙。”川口将军的声音在十二点钟方向响起,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。
这声音如同恶魔的诅咒,让陆渊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。
他深知这些侵略者的残忍与无情,战争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,没有丝毫怜悯可言。
燃烧的传送带突然倾斜,成箱的罐头轰然坠落,巨大的声响震得人耳膜生疼。
炽热的火光在周围跳跃,烟雾被火光映照得通红,严重影响了视线。
陆渊借势滚进液压机操作台后方,这操作台庞大而又笨重,表面的金属在战火的炙烤下散发着热量。
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被烤得滚烫,每呼吸一口都像是在吞火。
三十米外的破碎天窗下,佐藤大佐正用绷带缠绕断腕,动作显得有些慌乱。
透过弥漫的烟雾,陆渊隐约能看到那断腕处渗出的鲜血。
当陆渊摸到操作台底部粘着的润滑机油时,那油腻腻的触感让他有些不适,而此时防毒面具滤罐刚好归零。
辛辣的毒气瞬间刺痛鼻腔,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。
他屏息抽出浸油布条点燃,火焰迅速蔓延,发出“呼呼”的声响,甩向佐藤所在的方位。
冲天火光照亮川口将军的秃鹫面具,那狰狞的面具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恐怖。
这个老鬼子居然戴着防毒面具,胸口将官服上的金鵄勋章被火焰映得发亮,如同恶魔的标记。
陆渊的子弹擦过他耳际时,佐藤突然从侧翼掷出半截钢管——这是声东击西!
陆渊后仰躲过致命一击,钢管制服下摆却被钉在液压机上,“哐当”一声,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厂房内回荡。
川口将军的军靴已经踹到面门,他顺势仰倒,抽出军刀斩断衣角。
刀刃切入钢制操作台的瞬间,发出尖锐的摩擦声,佐藤的膝盖重重顶在他腰侧,疼痛让他的身体忍不住抽搐了一下。
"第八师团不会忘记这份耻辱。"川口抽出胁差短刀劈下,陆渊抬肘架住对方手腕,佐藤的断腕却趁机锁住他的咽喉,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感到一阵寒意。
液压机突然发出哀鸣,声音尖锐而又凄厉,燃烧的顶棚横梁轰然坠落,带起一阵尘土。
陆渊猛然蹬踹操作台,三人翻滚着跌进冷却水池。
沸腾的池水泛起白雾,热气扑面而来,模糊了视线。
他抓住窗口的面具带子砸向池壁,陶瓷滤罐碎裂的脆响中,佐藤的牙齿咬住了他持刀的手腕,那钻心的疼痛让他差点叫出声来。
军刀脱手的刹那,陆渊摸到池底沉淀的扳手,生锈的金属表面粗糙不平。
他用力挥舞着扳手,狠狠砸中佐藤太阳穴,水面浮起暗红血丝。
川口在毒气中剧烈咳嗽,却仍攥着短刀捅向陆渊肋下。“该谢幕了。”陆渊用膝盖压住川口持刀的手,扳手尖端刺入对方肩胛骨缝隙,惨叫声中,他夺过短刀插进液压机启动阀。
生锈的机械臂突然下压,将川口将军的左腿碾成两截,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让陆渊的内心一阵厌恶。
佐藤从背后扑来时,陆渊扯动了池底的泄水阀。
湍急的水流裹着三人冲向破裂的排水管,钢筋裸露的管壁划开佐藤的咽喉,鲜血瞬间染红了水流。
当陆渊抓住通风铁栅爬出污水时,背后传来了川口将军最后的怒吼:“天照大神见证——”
厂房穹顶在连环爆炸中坍塌,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。
陆渊撞破气窗跃上钢梁,燃烧的预制板擦着他后背砸进深渊,炽热的气流让他的皮肤隐隐作痛。
李副官布置的牵引索还在五十米外晃荡,但连接处的混凝土正在崩解。"陈团长!"陆渊将半截钢缆缠在腰间纵身跃下。
断裂声从头顶传来时,他拔出佐藤的南部式手枪打穿蒸汽管道。
激射的高压气体推着他荡过最后十米,砸进堆满麻袋的货运通道。
五公里外的观察哨所,林小妹手中的望远镜突然颤抖。
她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,握着望远镜的触感都有些湿滑。
曾经的她,是个柔弱胆小的女孩,看到血都会害怕。
可战争改变了一切,周老兵的牺牲,陆渊等人在战场上的生死未卜,让她的内心逐渐变得坚强起来。
她知道,在这残酷的战争中,自己不能再软弱,必须要勇敢地面对一切。
每一次危险的来临,每一次对战友安危的担忧,都像是一把锤子,锤炼着她的意志。
她从一个只知道害怕的女孩,变成了一个愿意为了战友,为了正义,不惜付出一切的坚强战士。
冲天而起的蘑菇云染红了整个天际,燃烧的预制板如陨石般坠落。
化工厂外,一片狼藉,刺鼻的硝烟味弥漫在空气中,被战争破坏后的地貌满目疮痍,焦黑的土地上布满了弹坑和残骸。
地面滚烫,踩上去都能感觉到鞋底被烤得发软,空气干燥得让人嘴唇干裂。
她扯下红十字臂章系在竹竿顶端,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向已成炼狱的厂区。
急救包里藏着周老兵临终托付的日制手雷——那是她最后的底牌。
林小妹的布鞋陷在焦黑的泥地里,每走一步都很艰难,急救包带子勒进肩膀的伤口,疼痛让她皱了皱眉,但她顾不上这些。
她第三次甩开李副官的手时,藏在绷带卷里的日制九七式手雷滑出半截——那是周老兵咽气前塞给她的,带着铁锈味的体温。“让我过去!”她抓起红十字竹竿当武器,却在看到李副官腰间渗血的绷带时僵住。
三天前就是这个伤口,让周老兵代替副官去执行爆破任务。
化工厂方向传来钢梁折断的巨响,二十米高的氯气罐轰然倾斜。
李副官突然拽着她扑向弹坑,漫天飞舞的砷霜结晶在火光中泛着妖异的蓝,刺鼻的气味让她忍不住捂住口鼻。
林小妹的耳膜被冲击波震得生疼,却清楚听到自己带着哭腔的尖叫:"陆长官还在里面!"
陆渊此刻正抓着蒸汽管道的法兰盘,后腰的枪伤让每个攀爬动作都像刀剐。
下方三十米处,佐藤大佐的尸体卡在破碎的混凝土梁之间,脖颈处的竹刀碎片在火光中泛着青黑——那毒是三天前抹上的。
"当心接应点!"陈团长的吼声穿透浓烟。
陆渊眯眼看着五十米外晃荡的牵引索,突然发力蹬踏锈蚀的管道。
腰间的钢缆在混凝土崩裂声中骤然收紧,将他甩向半空中燃烧的储油罐。
化工厂外,李副官摸出怀表时表盘已经碎裂。
当第五次爆炸声响起,他强行架起林小妹往后撤。
姑娘突然咬住他手腕,发狠扯开急救包,染血的绷带里掉出半块带齿轮的怀表——正是周老兵牺牲前托付的引信装置。"你说过要带他回来!"林小妹的指甲掐进掌心,却看见硝烟中跃出熟悉的身影。
陆渊裹着焦黑的将校呢大衣,肩头布料被钢筋扯成条状,手里攥着的南部式手枪还在冒烟。
陈团长带人冲上去接应时,陆渊突然踉跄着单膝跪地。
林小妹甩开搀扶冲过去,却发现他正用刺刀挑开川口将军的尸块——那截断腿上绑着加密公文包,浸透血水的文件露出"第八师团"番号。
"打扫战场!"陆渊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,顺手将沾满机油的布条塞给李副官,"让三排去检查西侧冷却塔,有缺口就补枪。“他转身时战术背心裂开,露出腰间青紫的瘀伤,那是被佐藤膝撞留下的印记。
战士们欢呼声未落,远处传来输油管道的扭曲声。
陆渊突然按住林小妹正要包扎的手,目光盯死在她急救包里露出的手雷保险栓:”周老兵教过你怎么用这个?"
姑娘刚要回答,陈团长的副官踩着焦土跑来,靴底粘着半片不属于战场的橡胶鞋印。
陆渊眯眼看向三公里外的废弃水塔,望远镜镜片反光在浓烟中一闪而逝。
"通知炊事班烧热水。"他突然提高声调,手指却在地图某处重重划过。
李副官顺着那道折痕望去,正是文件里提到的二号军需库坐标,此刻应该早被炮火覆盖。
林小妹低头系紧红十字臂章时,发现陆渊的作战靴侧面沾着新鲜泥浆——那分明是化工厂排水渠特有的青灰色淤泥,而排水渠出口正对着三公里外的芦苇荡。